过不了多久，竺林丽的二娃也要从幼儿园毕业了。她的两个孩子都曾在浙江省新昌县城南幼儿园就读，7年时间里见证了一场美丽的蝶变：从借用祠堂、小学场地办园，到迁建后成为省级优质园。好师资不断补充进来，扎染、陶泥等课程在县里小有名气。“很庆幸，我们把孩子的童年交给了城南幼儿园。”竺林丽由衷地说。

城南幼儿园的提档升级，是浙江省绍兴市学前教育普及普惠的一个缩影。该市通过加强市域统筹引领县域发展，用机制创新补齐补好短板，持续提升学前教育发展的原生动力。在2023年教育部认定的学前教育普及普惠县中，绍兴6地均成功入选，实现全域普及普惠。

托底：学前教育发展是政府的“心头事”

台上十分钟，台下十年功。绍兴市如今能拿下满堂红，追根溯源要感谢10多年前的那场会议。

2008年11月，绍兴召开学前教育工作会议，所有单位汇报结束后，时任绍兴市副市长丁晓燕的一段话引发了现场共鸣：“学前教育发展好的地方有一个共同点，就是政府为主导，在规划上、投入上、管理上都体现一个‘公’字。今后，我们要像重视义务教育一样重视学前教育。”

在当时的学前教育发展背景和话语体系中，这样的声音可谓振聋发聩。但政府重视，不能是句空话。很快，绍兴迈出实质性的一步，启动“学前教育先进县”评比，为浙江首创。

评比内容包括各项经费的落实、标准化幼儿园的创建、教师队伍的优化以及各项管理体制机制的建立健全等。评比的基调突出一个“严”字，比如二级指标中有6条属于“一票否决”，其中4条直接指向经费投入和公办园建设。

为争创先进，各县（市、区）加快学赶比超的步子，学前教育发展的氛围前所未有地好。上虞区原先财政投入不到位、农村公办园少、非编教师收入低，为了迎头赶上，该区自发组织“学前教育先进乡镇”评比。仅用3年，就评上了“学前教育先进县”。

2011年，绍兴乘势而上，启动“教育优质均衡乡镇”评比，啃下“农村公办园覆盖面”“农村园非编教师收入”“乡镇学前教育专项经费设立”三块硬骨头。

可以说，这两次创建行动，兑现了“像重视义务教育一样重视学前教育”的承诺，也彻底改变了绍兴学前教育的面貌，为后来创建学前教育普及普惠县打下了坚实基础。2016年，浙江省农村学前教育公共服务体系建设研讨会在诸暨召开，前来考察学习的外地同行发出由衷感叹：“绍兴的速度，我们一时半会儿怕是赶不上了。”

速度一快，难免会有人掉队，新昌县就曾让人揪心过。该县最大的困难是公办园覆盖率低，常年滞留在30%，历史欠账太多，“学前教育先进县”评比时就曾因为此项不达标而被一票否决。“说实话，我们对创建普及普惠县是信心不足的，希望能拖到2025年再评。”新昌县一位管理学前教育的老干部说道。

为此，绍兴市教育局局长和市幼教干部多次调研新昌县，边“打气”边“给油”。先是绍兴市政府与新昌县政府签订协议，压实地方政府责任。然后，县教育局对重点指标整改情况“每月一报”，市县两级聚力破题。市教育局学前办主任陶琼至今记得，有天深夜局长打来电话，询问新昌县保育员年收入的具体情况。第二天一大早，两人就带队下基层调研。

最终，新昌县提前两年完成创建任务。今年，该县在全市率先提出，用一到两年时间，实现农村园公办率100%、普惠率100%、优质率（省二级园以上）100%，“后来者”有了“居上”的豪气。

破题：精准解决普及普惠的难点问题

在创建学前教育普及普惠县的进程中，农村园办园质量和教师待遇是两大难点。

农村园办园质量的参照系在哪里？绍兴原先和兄弟设区市一样，用的是《浙江省幼儿园等级评定标准》。但该标准没有将农村园单列，城乡共用一个模板。“为了精准破解农村园的办园难题，我们想打造‘标准’的地方乡村版，让绍兴的幼儿园够得着、用得好。”陶琼说。

绍兴成立了专家团队，先后10多次对《浙江省幼儿园等级评定标准》46条指标逐条研究。针对农村园园舍条件不达标、师资力量不强、内涵建设不够等堵点，梳理归纳出二级指标20条。

据了解，“20条”并非减少要求、降低标准，而是提升标准与农村园之间的适恰性，有的甚至高于省级标准。比如“教师培训经费按公办园不少于10%的日常公用经费、民办园不少于5%的日常公用经费落实”“每位教师每年至少参加1次县级及以上专业发展培训”等，均比浙江省二级园要求高。

2020年起，“20条”纳入县对农村园的考核，评估结果纳入市对县的事业考核，全市275所农村园站上了发展风口。

越城区鉴湖街道中心幼儿园对标“20条”，共投入建设资金350万元，对入户大门、户外场地、食堂和幼儿卫生间进行全面改造，开辟了幼儿绘本馆、美术室、雨天游戏室等活动场域。教师从“唯教材是瞻”的课程执行者逐渐向课程研究者转变，开发了以幼儿“真体验、真实践、真发现”为主旨的“绿藤”生活课程。2023年，该园被评为浙江省一级幼儿园。

相比“20条”的自选动作，教师待遇尤其是非编教师收入更是一块“硬骨头”，很多地方参评落败正是倒在了这项指标上。

2006年，非编教师金莹入职越城区灵芝镇中心幼儿园（现镜湖第一幼儿园），每个月的收入除去生活开销后所剩无几，一度动了辞职的念头。次年，绍兴开全国之先河，市级财政设立幼儿教师专项补助经费，无论公办还是民办，每一位在市本级幼儿园任职的非编教师均可享受。2009年，6个县（市、区）参照设立专项补助经费，一直保留到现在。

有了额外补助，金莹看到了希望，对待工作也更加安心用心，屡屡在市县比赛中获奖，如今已成长为幼儿园的班子成员。

再加上“学前教育先进县”“教育优质均衡乡镇”创建中，教师收入作为一票否决的核心指标，越来越多像金莹一样的非编教师有了更多获得感和踏实感。据初步统计，绍兴非编教师收入连续3年实现大幅增长。

培优：探索更高质量的普及普惠

从第三轮学前教育行动计划开始，绍兴提出“高标准普及学前教育，让每一个适龄儿童入好园”的目标，覆盖城乡的高质量普及普惠拉开序幕。

诸暨市应店街镇云石村幼儿园原本是所普通乡村园，由于生源自然缩减，办园质量始终起不来，甚至面临“能不能办下去”的困境。直到2022年才迎来转机，幼儿园和诸暨市浣江幼教集团结成了优质发展共同体。

优共体出自绍兴市教育局的手笔，提供给县市参考的模式有3种：城区优质园结对农村园、幼儿园结对村（社区）、幼儿园结对高校或企业。此举旨在盘活资源助力学前教育，用学前教育反哺美丽乡村和未来社区建设。各县（市、区）自主选择或创新模式，并出台配套政策。

云石村幼儿园园长徐燕有着切身体会：“办好优共体不只是学校的事，也是地方政府的事。”据她介绍，在绍兴市教育局指导下，诸暨市教体局联动学前办、计财科等多科室，提供的专项经费就有70万元，用于完善基础设施、购买教玩具等。去年，诸暨市又将优共体建设列入课改重点项目，在课程建设上予以保障。

有了政策催化，优共体内部悄然发生着化学变化。不到两年，云石村幼儿园创评省二级幼儿园，一人获诸暨市优秀教师。浣江幼教集团的道地游戏在云石村幼儿园的延伸，让后者看到了优质课程在乡村园孵化的可能。而云石村幼儿园的小班化教学改革，也给了浣江幼教集团新的启发。

目前，绍兴已成立各类优共体共62个。今年5月，该市又出台新方案，探索成立跨县域优共体3—5个，实现优质资源跨区域流通。

除了优共体，绍兴还搭建21个学前教育课程改革基地，由“市幼儿园课程改革指导小组”领衔，孵化特色品牌课程，每学期安排2—3所基地园向全市幼儿园开放展示。上虞区东关街道中心幼儿园创设的“小农场”课程，探出了一条劳动教育的特色路，不但在绍兴域内推广，还承办了省农村园课程改革推进现场会。

“未来，绍兴将锚定高质量发展新要求，继续深化学前教育公共服务体系建设，不断优化课程内涵，为每个孩子的幸福童年负责，全力谱写好学前教育‘学有优教’新答卷！”绍兴市教育局二级调研员杨涛说。